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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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嬤嬤來的很快。

這麽多主子等著, 由不得她不快。

姜照皊立在地上,已經有些不習慣泥土了,她微微蹙了蹙眉, 被康熙敏銳的發現, 吩咐奴才搬太師椅過來給她坐。

“哪裏就這麽嬌氣了, 立一會兒也不打緊。”話是這麽說, 她的身體卻很誠實, 獨獨去寵幸了太師椅。

康熙看了,就忍不住抿嘴笑。

“奴婢宛丘給萬歲爺、清仁貴妃請安, 您二位萬福金安。”

她穿著一身土褐色的旗裝, 上頭一絲裝飾也沒有, 這樣的裝扮, 最容易襯得人氣色不好,稍微黃一點,不夠白,就會愈加顯得暮氣沈沈。

然而宛丘穿著就不會,顯得她肌膚白皙又細膩, 明明三四十歲的人了,眼神溫柔,瞧著倒有些不像。

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掌事太監,挨著他一道跪下, 垂眸俯身。

姜照皊看了兩人一眼,就見梁九功上前交涉,等到一番問話之後,才總算明白始末。

當著皇上的面,誰也不敢胡說。

不過片刻功夫,事情真相就已經問出來了, 當然手段有些狠厲了些,不說實話就上廷仗。

嬤嬤已經,沒有方才的氣定神閑,而是衣衫沁雪,發髻散亂。

那掌事太監作為主犯,更是被打了個半死。

小宮女嚇的忘了哭,呆呆的看著。

姜照皊看著這一幕,有些不適的蹙眉,卻沒有多說什麽。

北風凜冽,沒一會兒的功夫,挨了廷仗的兩人,臉色就蒼白起來。

康熙卻震怒非常:“朕以仁治國,卻不知你二人暗地裏做這些勾當。”簡直壞了他的兩袖清風。

這兩人的關系,說覆雜也覆雜。

說簡直也是極簡單的。

宛丘和掌事太監,是這滿人入關選的第一批伺候的人,只不過那時候只是平平無奇的灑掃宮女太監罷了,這時日久了,倒也培養出感情。

你拉拔我,我拉拔你的,倒是都升上來了。

後來宮中日夜寂寥,就互相有意做了對食,宛丘覺得自己年歲大了,有些伺候不了掌事太監,就尋一些小宮人來陪他玩。

至於玩死玩殘,倒也小事。

人的生命力還是很頑強的,都兩年了,不過弄死那一個罷了。

如今

被發現,倒是意料之外的事。

之前在宮裏頭,就是怕瞞不住,才托了關系,直接分出來在行宮裏頭,想著這園子天高皇帝遠的,定然是管不著,誰能知道,就連這,也被碰上了。

春桃有些迷茫的看著眾人,不明白為什麽神仙姐姐在一瞬間,就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清仁貴妃,這也太玄乎了。

那麽溫柔又美好,還會關註下人的人,是旁人口中那個妖女。

簡直人不可貌相。

若是這樣的人妖女,她倒希望這世界上妖女多一些了。

“沒入浣衣局。”他道。

像這樣在深宮裏頭幾十年的人,是不能放出去的,他們知道的秘密太多,任意吐露出來一點,都不好。

姜照皊看著兩人要被拖走,擡手制止,看向宛丘,問道:“你既然愛他,為何還要找宮女給他?”

她不解。

聽到這個問題,宛丘猛然擡頭,她看向清仁貴妃,又察覺失禮,趕緊俯身跪下,抿著幹澀的唇瓣,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,集萬千寵愛,卻不懂這個道理。

略微帶著些惡意,她一字一頓道:“愛他,自然要給他很多很多女人。”

問題是,給了所有,直接給到浣衣局去了。

這地方,獲罪的奴才能洗的衣裳,那可是最臟最難洗的。

但這話是說給皇帝聽的,一個尋常的女人,都能夠給自己男人尋女人,她作為貴妃,卻只知拈酸吃醋,不知賢惠。

皇帝身邊沒有其他女人,她不信是皇上自己不要,只覺得是清仁貴妃仗著寵愛,撒嬌得來的恩寵。

姜照皊摸了摸鼻子,看著康熙若有所思。

康熙心中一凜。

清仁貴妃一直不曾開口給他女人,這也是他覺得對方愛他的條件第一,女人愛你的時候,那真真是護食的緊,拈酸吃醋到一種可怕的境地。

若是她說要給他女人,他的心態,估摸著是要崩。

他緊緊盯著她的嘴。

那嫣紅的唇瓣微張,他心中登時一緊。

就聽清仁貴妃道:“像是春桃,今年不過十四,都還沒有長開,你如何忍心?”

宛丘垂眸,左右不是她的孩子,有什麽忍心不忍心的。

只是話不能這麽說。

她抿著嘴,不肯說話。

姜照皊就知道了,對於這麽

小的孩子,她是有憐惜在的。

“你二人一主一輔,做出這禽獸不如的事情來,光是沒入浣衣局,倒是有些寬容了。”姜照皊抿嘴,這種事,物理閹割都不行,他作為太監,以為被閹割過了。

“每日仗十,遇赦不赦。”她補充。

康熙看了她一眼,倒覺得另眼相待了,她一直都挺溫柔的,性子又軟,鮮少有罰這麽狠的時候,可見是氣壞了。

但是清仁貴妃為什麽生氣,他就有些不明白了。

揮揮手,讓人帶這兩個下去。

他牽著清仁貴妃的手,緩緩的走在羊腸小道上,兩人踩泥水已經踩習慣了,這會兒倒不覺得有什麽。

“你為什麽罰他們罰的這麽狠?”康熙問。

姜照皊抿嘴,她想了想,側眸道:“旁人活生生的姑娘送進來,您都不會輕易染指,哪裏容得下奴才糟蹋。”

其實是因為,來自現代的法律加成,她已經習慣了,十四歲以下不得碰觸,觸之即死。

康熙沈吟,他慢悠悠的問:“那你對……咳。”他有些不好意思說,見她清淩淩的目光望過來,不知道怎麽的,突然有些心虛。

“選秀怎麽看。”

他沈聲說出。

姜照皊沒想到他會詢問這個問題。

想了想,才沈吟道:“年紀略小了些。”確實小,有些姑娘小日子都還沒有來,這不是胡鬧嗎?

之前沒有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,是因為許多文明事,都是後續一一發現的,現在的人均壽命較短,所以成婚就格外早。

十六、十八她都沒有意見,不管怎麽說,都已經發育好了。

這十三、十四太過禽獸了些。

之前康熙大婚的時候,其實妃嬪也是差不多大,但是他本人年歲也小,都是同齡人,倒也無妨。

康熙:……

就挺突然的,他聽懂了這言下之意。

“為何?”康熙問。

像是滿人,成婚一般都挺早的,十二三也是常有的事。

姜照皊想了想,道:“一是心智不成熟,再就是這身體也沒有發育好。”第二性征都還沒出來吧,她有些不確定的想。

離這個年歲,著實有些遠了。

“一團稚氣的,跟家裏頭的孩子似得,哪裏能夠下的去手。”

康熙抿嘴不語,他有些心

虛了。

“那往後改改吧,就定為十六。”康熙道。

這其中的區別確實挺大的,以前沒有人說,倒也罷了,如今被清仁貴妃說在臉上,自然有些扛不住。

他現下也沒有選秀的心思,自然是怎麽都成。

想想確實,原是沿著舊習來的,如今瞧著,確實有些不大好。

“臣妾之前觀察近親成婚的時候,還觀察過女子年歲小就生子。”她抿了抿嘴,惆悵道:“臣妾觀察了許多咬夭折的孩子,發現在父母年歲都不大的時候,最為集中。”

“縱然能夠生下來,最後也不好養。”

這是實話,不管是康熙,還是雍正,亦或者九龍裏頭的任何一個,早年妃嬪無數,但是真正能留住的,並不多。

偶爾一二個能站住,那概率也太小了。

說起這個,康熙就有些悲傷,若論孩子夭折,他是其中之最。

“朕以為,是你帶來的福氣。”是他挑起戰亂,故而上天降罪,收回了他的孩子。

姜照皊搖頭,不是這樣的,當母體都沒有發育成熟,又怎麽能指望生下來的孩子,是健康的。

她把這些話,都按著現在的語言說了一通。

“竟是這樣的不成?”康熙牽著他的手,略有些茫然。

姜照皊晃了晃他的手,輕笑著道:“也是臣妾自個兒沒事琢磨的。”其實這樣的事,在這個時候,都不叫什麽事。

孩子養不住,再生一個便是。

左右男人又不緊要付出什麽,寵幸女人是他們每天都要做的事,這個女人生的不好,那就換一個女人生。

反正都是女人的錯。

康熙牽著她的手,兩人一道上了馬車,出來溜達一圈,是時候該回去了。

方才的話題,不敢再說,太過危險了些。

這麽想著,康熙忍不住輕笑出聲,在她臉頰上印了一個輕吻,這才笑著道:“你比朕還古板些。”

他知道他古板。

姜照皊想。

但是康熙說她更古板些。

這就不能忍了。

“話不是這麽說,臣妾這不是整日裏閑來無事,就琢磨些偏門的小事情。”她道。

康熙笑了笑,沒有說什麽。

等到回了乾清宮,他突然想起來,宛丘這個名字,他格外的熟悉。

當初額娘宮裏頭,似

是就有這麽個人。

“把宛丘提來。”他道。

梁九功不明所以,卻還是乖巧聽話,很快把宛丘帶來。

端詳著她的樣子,康熙想,確實是這個人。當初他幼小,只模模糊糊有那麽一點印象。

宛丘差點被獻給皇阿瑪,最後因為孝獻皇後的阻攔而不了了之。

卻沒想到,原來是和掌事太監做了對食,怪不得孝獻皇後會知道。

嘆了口氣,他盯著宛丘出神,像是在追尋額娘的音容笑貌。

“你當初……”他嘆了口氣。

宛丘沈默的叩頭,並不多說什麽。

“孝獻皇後,是你讓他引來的。”他道。

宛丘叩頭:“是。”

話到這份上,好像沒什麽可說的了。

康熙看著她依舊白嫩的臉頰,慢悠悠道:“當初皇額娘待你不薄。”只不過一個灑掃宮女罷了,能夠給皇上侍寢,也是問過她自個兒的意思,又何苦如此。

若她願意就願意,不願意了,額娘換了人便是,宮裏頭的上進宮女多了去,也不是非她不可。

畢竟這宮人有例,一般情況下,不會勉強。

她又不是什麽天香國色,誰非她不可了。

康熙垂眸,看向她,問:“說吧,為甚。”

宛丘存了死志,聞言輕聲道:“您知道的。”心中有愛的人,是能發現愛的。

她愛吳勇,就像康熙愛清仁貴妃。

風呼嘯而過,吹動著樹枝,吱呀作響。

冬日裏的風,總是帶著怒吼,像是不甘心的咆哮。

康熙想,連個奴才都能看出來了不成。

“你細說說,朕聽聽。”他跟沒事人一樣,像是那話一點都不能觸動他,但是宛丘知道,他心中定然是驚濤駭浪的。

“奴婢和吳勇那狗東西,早已經郎情妾意,只是沒有挑開罷了,經此一事,倒直接鬧開了。”當初兩人也是蜜裏調油的,背著人的每一個擦肩而過,每一個眼神,都顯得那麽難得。

偶爾的狎昵,那更是甜到人心裏去了。

可惜好景不成,她不記得是一年還是兩年了,她驚悚的發現,對方並不愛她。

所有的好,只不過是從皇帝那裏截胡的愉悅感。

當確認她百分百被捏在手裏之後,吳勇徹底變了,他不怎麽搭理她不說,甚至還故意當著

她的面,和小宮女說笑。

她是什麽樣的人,也是難得一見的驕傲人物,哪裏肯吃這樣的苦。

卻被他直接踩在腳下,說她連最差的那個都不如。

宛丘哪裏肯認,但是天長地久的,吳勇都說她不好,漸漸的,她就覺得,自己真的不好。

後來在宮裏頭久了,吳勇想要其他的小宮女,就用她的權勢來威逼利誘,得手了幾次,便愈加變本加厲。

這一次出宮,這是想著能夠逃離視線,到了暢春園裏頭,他們就是猴子稱大王了。

唯獨沒有想到的是,主子對暢春園還挺重視的。

“清仁貴妃不愛您。”她似笑非笑的開口。

今兒說到這份上,她就沒打算活。

就算活著,也不過生不如死。

康熙看了她一眼,突然道:“當初額娘不在了……”慢悠悠的撚了撚手指,他好像突然領悟了什麽。

“額娘的死……”他閉了閉眼睛,有些不想說出口。

這宮裏頭的女人,生病容易,死著更容易。

病著病著就沒了。

宛丘笑了笑,輕聲道:“這奴婢就不知了,只是蘇麻喇來過一趟,過後主子就有些郁郁寡歡。”

然後就是一病不起,英年早逝。

康熙沈默以對。

看著他難受,宛丘就高興,她冷笑著開口:“您不光額娘是因人而死,就連最寵愛的清仁貴妃,也不愛您。”

她就算恨極了吳勇,更恨的卻是眼前人。

原本就是她極力拖著吳勇,這下以來,兩人之間,算是徹底玩完了。

既然如此,不如叫清仁貴妃也玩完。

左右是她揭出來的。

“朕知道。”康熙語氣平平,垂眸看向宛丘,眼神中帶著悲憫。

看著她眼神茫然,他揮了揮手,冷笑道:“拖下去,處理幹凈了。”

清仁貴妃不愛他。

他知道。

向來玩弄人心的人,如何會想到,有一天會這樣。

帝王心術,他管得了這天下,卻攏不住一個女人的心。

就算如此,也不用她一個奴才來看笑話。

康熙陰沈著臉,坐在窗前,定定的望著外頭的烏雲,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。

他覺得有點難受,不知道該拿清仁貴妃怎麽辦。

原以為可以不在意,誰知道當被人揭開的時候,

還是血淋淋的疼。

“稟萬歲爺,清仁貴妃求見。”梁九功的聲音響起。

康熙聽到這四個字,猛然起身,卻在瞬間又矜持的坐下,不管內心如何,面上總是要端莊持重的。

“傳。”他冷聲道。

姜照皊沒見康熙迎出來,還有些納悶,等進殿之後,看到他一臉陰沈的坐著,尚有些納悶,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
“萬歲爺,您瞧瞧這手藝,如何?”她笑吟吟的迎了上來。

說著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下,一臉期待的望著他。

康熙心裏七上八下的,滿心滿眼都是情情愛愛,對方卻拿過來一碟子菜盒子,問他手藝如何。

罷了罷了,這一腔感情終究是錯付了。

矯情的想了一下,他就發現被宛丘給帶到溝裏去了。

他吃了好幾塊,讚不絕口:“怎麽想起做這個了,真真好吃。”若不是肚子飽了,他甚至想再吃一塊。

“吃飽了?”姜照皊笑了笑,柔聲道:“走,帶您去瞧瞧。”

說著就牽著他的手,往外頭走去。

“是什麽呀?”他問。

姜照皊神秘笑:“您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
說著兩人兩道禦花園,躬身進入一個小暖房,擺了擺手,笑道:“您進來瞧瞧。”

“這是……”康熙瞪圓了眼睛。

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。

姜照皊笑著側眸看他,輕聲問:“怎麽樣?”

康熙瞪圓了眼睛,這是怎麽樣的問題嗎?他伸手摸了摸:“這些都是真的?”

自然是真的。

“您摘一個,嘗嘗看。”她道。

她已經吃過一個了,並不太好吃,簡直是有些難吃了。

但是這個時候,能夠長熟已經不容易,到底是第一年,這些果木是要慢慢來的,一代代更新基因。

康熙摘了一個嘗嘗,沒什麽味道,不甜。

但是熟了。

“這都是你弄出來的?”他問。

姜照皊含笑搖頭,這是田田弄出來的,並不是她,如實說了之後,就見康熙有些楞怔,就知道這事對他的沖擊有些大。

像是歡喜能制出玻璃來,那是因為一整個團隊做後援,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。

並且有前車之鑒,自然不同。

但是這冬桃就不是了,他從來沒有想過,有一天能摘到冬桃,

簡直不可思議。

“田田?”那個只會在清仁貴妃面前賣蠢的太監。

姜照皊點頭。

喜滋滋道:“臣妾的眼光不錯吧?”

康熙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,突然垂眸,用一雙大掌捂住她的眼睛,不想再去看。

這都算是什麽事,她滿心滿眼都是事業,他一個男人,卻滿心滿眼都是情愛。

說出來就不像話。

姜照皊扒拉掉他的手,不高興道:“您方才摸了桃子,臟死了就往臉上蓋。”

康熙笑了笑,牽著她的手,往回走。

“不會難受了?”她問。

她這麽一問,康熙又難受了。

清仁貴妃什麽都知道,唯獨不願意對他付出感情。

他決定跟她說清楚。

牽著她的手,直接來到翊坤宮偏殿,叫奴才們都在外頭伺候,他猛灌了一口冷茶,這才定了定心。

側眸看向她,一臉鄭重:“你覺得朕哪裏不好?”

姜照皊聽的莫名其妙,方才不還高高興興的在看桃,這突然間就問有什麽不好。

說皇帝不好,不敢說不敢說。

然而康熙神色認真,並沒有任何敷衍之色。

姜照皊抿了抿嘴,她認真想了想,康熙其實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,他溫和知禮,明明是皇帝,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欺負她。

所有人都可以說康熙不好,唯獨她不能。

她都渣成這樣了,對方仍舊願意包容她。

差點就感動了。

姜照皊想。

看著一旁等待答案的康熙,她輕笑了笑,什麽話都沒有說。

越是這樣,康熙越是明白。

“如果有,朕改,還不成嗎?”他道。

說出這話,姜照皊是真的驚了,她猛然看向他,結結巴巴道:“您說什麽呢。”

康熙將她摟到懷裏,摟的特別緊,那力道箍的她生疼。

他眸色幽深,湊到她近前,整個人氣勢極強的籠罩著她,眉眼壓著眉眼,一字一頓的問:“朕說,朕改。”

姜照皊怔住,她沒有想到康熙會這麽說。

甚至沒有想到,他會這麽想。

怎麽會呢,他是皇帝。

“您。”她吶吶開口,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康熙慘然一笑,眸色深處隱隱有痛楚閃現,他卻仍是壓著她,問:“說。”

姜照皊危機感頻現,她

唇瓣蠕動,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,但是也知道,以康熙的驕傲,若是她不能說出一個滿意答案,那麽往後他們兩個,只能分崩離析,沒有任何以後。

“您如何得知,臣妾不愛。”她問。

康熙一怔,想了想,還是認真道:“愛與不愛,還用細說不成。”

姜照皊冷笑出聲:“若是不愛,臣妾會冒著生命危險,給您生了兩次孩子?”

“若是不愛,臣妾會雌伏您身下?”

“若是不愛,臣妾會為您喜,為您憂,為您輾轉反側,不知所措?”

“若是不愛,臣妾做了菜盒子,頭一個想的就是您?”

“若是不愛,臣妾能膩著您?”

她一連串的若是不愛下來,康熙聽的有些懵,仔細想來,確實如此。

姜照皊紅了眼圈:“您坐擁一切,又哪裏知道,臣妾能給的,就是全部了。”她道。

康熙看著她哭,就有些不知所措。

不可否認的是,當清仁貴妃這一連串的若是不愛砸下來,他心裏跟炸了煙花似得高興。

又像是喝了一罐子甜醋,又酸又甜。

“你……”他確實有些不明白。

以他尋常來說,確實覺得清仁貴妃不愛,可這會兒聽她說話,又覺得不可思議。

姜照皊嘆氣,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,柔聲問:“可是有誰跟您說了什麽?”

她覷著他神色,接著說道:“人都在您懷裏,卻要聽旁人講。”

康熙心裏美滋滋的。

方才的暴怒已經過去,他摟著她細韌的腰肢,用鼻尖在她脖頸間輕蹭,從胸腔中低低的悶笑出聲。

姜照皊松了口氣,好懸把這一關給過了。

但是她心裏卻迷茫起來,康熙為什麽會糾結什麽愛不愛的,這些事,哪裏會是一個帝王會去想的。

簡直不可思議。

想著他前段時間的反常,姜照皊在心中反思自己,做的不夠好,竟然讓他心生懷疑。

等到兩人分開,康熙冷靜下來,必然會發現不對。

姜照皊想了想,這樣不行,必須要好生的想出策略,不能再放任這個。

她猜測的不錯,當清仁貴妃離去,嬌軀在懷的悸動過去,他瞬間就冷靜下來。

長嘆了一口氣,方才的怒意過去,他也沒有這麽糾結了。

“賞清

仁貴妃,玉如意一柄。”他道。

梁九功躬身應下,轉身就離去了。

姜照皊接過玉如意,忍不住楞怔在原地,這個東西的意義不同。

如意。

哪裏能輕易如意。

只是感懷於康熙的一片心意,她覺得可能嘗試著接納他,而不是一直將他拒之門外。

只是她對自己男人,和對上司是不一樣的,不知道康熙能不能受得了。

這麽想著,她提著食盒就去尋康熙。

將粘人的小嬌妻形象,發揮的淋漓盡致。

康熙剛開始幾天,覺得很是甜蜜,後來幾天就覺得煩不勝煩,不管他在做什麽,對方無孔不入,如果自己不能來,就遣奴才來。

甚至連梁九功這狗奴才,都被她給叮囑過。

什麽要按時吃東西,不能餓著渴著了。

當晚間去尋她的時候,他就開口了:“倒也不必整日都粘著。”有些吃不消了。

姜照皊笑吟吟的看著他,意味深長道:“您不是覺得不愛麽?”她冷笑:“臣妾懂事,您覺得不愛,臣妾如今倒是愛的慘,您怎麽又覺得煩了。”

康熙無言以對。

“好了好了,就按往常的走吧。”他不折騰了。

姜照皊笑了笑,見他是真的有些後怕,才輕聲道:“臣妾克制的好難。”說著一雙水潤潤的雙眸看向他。

喉結滾動。

康熙難耐的親吻上去,他頭一次知道,什麽叫磨人。

真的叫你又酸又軟,欲罷不能。

想要罰她,卻又舍不得。

明知道她是哄人的,又想著,只要她好好的跟著他,就算是哄著他,他也甘願了。

姜照皊迎上他的吻,上次的事,讓她危機感特別重。

康熙不是戀愛腦,他所有的妥協讓步,說到底是因為,她沒有傷害他任何利益,甚至能給他帶來很多利益。

光是姜中檁帶來的經濟效應,她就算不怎麽愛,康熙也不會如何,頂多不再寵幸她。

這麽想著,她吃肉吃慣了的人,突然沒了,定然會饞肉的。

她自己求來的,和康熙主動送上來的,是不一樣的。

姜照皊想,她不會主動求的。

然而現在他已經生了變化,是不能夠再像以前那樣,漫不經心就能糊弄住他。

可她也很迷茫。

她情感系統是

真的壞掉了,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,但是她想,她可以努力的。

姜照皊想明白之後,忍不住咬唇輕笑。

多大點事,不就是愛麽,這東西她沒有,但是康熙有。

打從這天起,康熙就發現,清仁貴妃得性子變了,愈加喜怒無常,不論高興還是難過,都明明白白的放在臉上。

就算是對著他,那也是說擺臉子就擺臉子,輕易並不給面子。

康熙有時候在人前兇她,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神,都有些心驚膽戰,在心裏想,若是她不給面子,等回了殿內,他用什麽樣的姿勢道歉,她才能好哄一點。

有時候他試圖講理,然而清仁貴妃給的理由是:“臣妾若是克制住,您又覺得不愛了,把人按在身下,那眼神恨不得直接將人吃了,誰受得了?”

康熙無言以對,這就是她驕縱跋扈的理由。

可難以否認的是,這樣的她,叫他詭異的生出一種滿足感。

恃寵而驕。

寵和嬌。

想想自己笑笑。

龍鳳胎長的很快,轉臉就能自己顛顛的走路了。

姜照皊哄著他們走,一邊回眸跟康熙說道:“轉臉又是春天了,猶記得那年春日,您走到臣妾跟前……”拽的二五八萬的。

誰能想到,他也有伏小做低那一天。

康熙也沒有想到。

他摸了摸鼻子,顧左右而言他:“今兒春季,朕打算去木蘭圍場瞧瞧,你去不去?”

姜照皊肯定去。

甚至把四個孩子也都帶上了,想了想,她問康熙:“剩餘的幾個阿哥、公主,您如何安排?”

提前問清楚比較好。

康熙隨口道:“帶著吧。”

好歹出去見見世面,到底長在婦人手裏,有些綿軟了,見見血腥氣為好。

姜照皊不置可否,又問兩個祖宗怎麽安置。

對於這個,康熙也有些不確定,直說派人去問問再說。

“要不,把佟貴妃也帶上?”姜照皊覷著他的神色,慢悠悠的問。

康熙抿嘴,目光沈沈的望著她。

這狗東西拿住他性子之後,再也不怕了,以前不許她跟佟貴妃來往,她好歹做個樣子,現在連樣子都不肯走,恨不得行走都帶著。

“不成。”他黑著臉回。

姜照皊鼓了鼓臉頰,裝沒聽見:

“好的好的,您說帶就帶,都聽您的。”

看著康熙被她氣笑了,她這才有些心虛,上前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,撒嬌歪纏:“皇上~玄燁哥哥~三哥哥~三郎~”

她在想,若是對方還不應,她就叫心肝了。

康熙沒應。

“心肝兒~”她又軟又甜的喚,微微沙啞的嗓音,像是帶著春情過後的餘韻,刻意壓低的聲音,帶著不自知的餘韻。

操。

康熙在心裏罵了一聲。

大掌捏住她下頜,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。

她可真是行,敢問皇帝叫心肝兒。

霸道的動作,吻的姜照皊七葷八素,她雙眸迷蒙,纖細的手臂虛虛的環著他,當軟腿支撐不住的時候,對方瞬間摟住了她的腰。

男人特有的氣息將她包圍。

“別。”她伸出手,軟乎乎的推著他。

康熙低低一笑,用鼻尖在她細嫩的脖頸軟肉間磨蹭,一邊笑:“別?”他看著近在眼前的殷紅耳垂。

從胸腔中震動出悶笑來:“真的嗎?”

姜照皊沒搭理他。

兩人沒羞沒臊的膩歪了一會兒,努力平覆急速跳動的小心臟。

“發髻又亂了。”她不高興。

時下講究用發油抿的整整齊齊,稍微蹭一下就會亂,這又飽又親的,別說亂了,簡直都快散了。

“好看。”康熙誇。

確實好看,有一種不一樣的風情。

發絲散下來幾縷,將她強勢的氣勢沖掉一點,變得柔媚起來,甚至隱隱還有幾分楚楚可憐。

這神情可是難的。

她被寵的無法無天,誰也別想駁斥她一句半句的,養成的氣焰恨不得沖天。

鮮少有這般小白花一樣的時候。

“清仁如何都是美的。”說到這個問題上,康熙就在琢磨,等去木蘭回來之後,要不要給清仁貴妃升個位份,如今後宮沒有皇後,升個皇貴妃應當是成的。

只是不知,太皇太後那一關應該怎麽過。

他得仔細思量才是。

再有前朝後宮緊密相連,他還得考慮另外一個問題,姜中檁在宮外如日中天,他的女兒在宮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這樣以來,姜家太過烈火烹油了。

當人的權勢到達一定程度後,他不確認會不會變。

他的清仁貴妃,還是不是原本的清仁貴妃。

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,他什麽都願意給,唯獨不願意看到這一點。

但是他想清仁貴妃立在他身側,接受萬民朝拜,皇後定然是不成的,別說太皇太後會激烈反彈,外頭的佟家、赫舍裏家、鈕祜祿家,任是誰,都不會放任的。

這其中的利益相關太大了,沒有人會去放棄這塊蛋糕。

若是不能服眾,引起反噬,那就得不償失了。

到底應該怎麽弄,他還得好生的謀劃才成,側眸看向一旁的清仁貴妃,她手裏捧著書,夕陽那暖紅的橘光照在她臉頰上,襯得她皮膚如玉般的白,又有幾分恬靜溫柔。

垂下的幾縷發絲,許是有些擋眼,她會伸出皙白的指尖,勾住那發絲,別在耳後。

像是別在他心口,微微的麻癢升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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